图为美国总统拜登

连日来，随着拜登对外曝光度的增加，外界围绕其健康状况和执政能力的质疑水涨船高。民主党内越来越多的成员开始公开表达希望拜登退选，或将引发党内“继承者之战”。

7月6日拜登接受了美国广播公司（ABC）在新闻黄金时段的访问，采访期间的表现并没有平息民主党内的反对呼声；另据央视新闻援引美联社和美国《华盛顿邮报》说法，在当地时间11日晚举行的北约峰会单人新闻发布会中，拜登将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误称为“普京”以及将副总统哈里斯误称为“副总统特朗普”的两次口误，再次将其推上风口浪尖。

民主党人以及选民对拜登是否有能力获得大选胜利保持怀疑态度。《华尔街日报》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86%的民主党选民表示，他们将在11月举行的美国总统选举中投票支持拜登，这一数字低于2月份。当时，93%的民主党选民表示将投票给拜登。截至目前，共有17名民主党议员公开要求拜登退选。此外，曾力挺拜登的民主党高层也被媒体曝出“松口”的迹象，包括前众议院议长南希·佩罗西和前总统奥巴马。

多名专家向澎湃新闻表示，到目前为止，拜登及其竞选团队平息外界疑虑的各项举措并未起到良好效果，反而加重了选民以及民主党人对其健康状态的担忧。此外，虽然拜登目前坚持竞选，但假设资深民主党人继续向拜登施压，退选的可能性仍然存在。如果拜登退选，民主党内的不同派系将围绕接替人选一事展开激烈辩论，在引发民主党内部斗争之余，势必对选情造成不利影响。

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管理研究生院立法事务项目主任凯西·布尔加特（Casey Burgat）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如果拜登决定退出竞选，民主党内部的核心派系将在候选人选拔过程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以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和亚历山大·奥卡西奥-科尔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等人物为代表的进步派可能会推动一位与他们的政策重点密切一致的候选人。与此同时，巴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以及南希•佩洛西(Nancy Pelosi)和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等有影响力的国会领袖可能会支持一位更中立的候选人，以确保在大选中获得广泛的支持。”布尔加特分析道。

图为美国民主党前众议长南希·佩洛西 资料图

拜登“紧急补救”，是否退选仍不明确

“拜登不需要赢得辩论，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能力）表现出来，可是他没有做到。”朴茨茅斯大学商法学院教员达菲德·汤利（Dafydd Townley）告诉澎湃新闻。在6月27日的辩论结束后的首周，拜登曾试图向外界证明自己仍然具有继续竞选的资格，并前往关键摇摆州以及针对少数族裔选民开展了一系列竞选活动。

“拜登是很优秀的政治活动家，但他缺乏前几年的活力，捐赠者也表态拒绝支持。奥巴马的幕后团队认为，北约峰会是拜登向国内外展示能力的机会。但即便拜登胜选，11月后他是否有能力管理国家，仍面临许多质疑。”汤利说道。

拜登竞选团队的一名官员当时曾向媒体表示，他们相信竞选活动的焦点将很快重新回到特朗普身上，尤其是在7月15日至18日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之后。但是随着拜登的对外曝光度增加，其竞选团队的“算盘”似乎落空了。无论是接受ABC专访时的表现，还是在北约峰会上的表现，拜登都很难说服公众其有能力和精力做好总统的工作。

连日来，要求拜登退出竞选的呼声越来越大。截至美东时间7月12日0时，民主党内已有至少16名众议员、1名参议员，以及重要筹款人乔治·克鲁尼公开要求拜登“退选”。与此同时，部分民主党捐助者也宣布停止支持拜登的竞选活动，直到民主党选出其他的候选人。其中包括Netflix创始人里德·哈斯廷斯(Reed Hastings)、阿比盖尔·迪斯尼(Abigail Disney)和亿万富翁迈克·诺沃格拉茨(Mike Novogratz)均呼吁拜登退出。

汤利认为，好莱坞明星乔治·克鲁尼在《纽约时报》的专栏文章呼吁拜登退选，无疑对接下来（拜登）的竞选活动造成又一次公开打击。目前，很难看出拜登将如何扭转局面。

《纽约时报》分析认为，民主党人此前从未在公开场合表达对拜登的年龄和执政能力的担忧。但连日来，这些隐忧正演变为一系列的公开喊话等实际行动。该报对50多名民主党人的采访显示，拜登所在党派的许多官员、议员和战略家越来越认为他无法继续其竞选资格。

当地时间7日，众议院少数党领袖哈基姆·杰弗里斯召集了民主党资深议员讨论拜登的候选资格。美国广播电台（NPR）援引几位熟悉讨论情况的匿名消息人士的话报道称，多位众议院资深民主党人士告诉杰弗里斯，拜登应辞去该党总统候选人的职位。

“有传言称，第一夫人吉尔·拜登是总统的重要顾问。至于佩洛西等民主党人，他们对拜登的影响力远不及舒默和杰弗里斯。目前，已有超过10名国会民主党人要求拜登辞职，但除非我们看到这一数字大幅增加，否则我认为拜登不会改变主意。”在汤利看来，没有哪个民主党的派系能影响拜登。不过，假设拜登失去舒默和杰弗里斯等资深民主党人的支持，他也有可能改变想法。

目前，以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和参议院民主党领袖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为代表的资深民主党人仍未公开表态放弃拜登。当地时间7月10日，短消息新闻网站Axios报道称，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私下向捐助者表示，他愿意接受拜登总统以外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但在报道发布后，舒默却在声明中发表支持拜登的立场。

对于民主党内有关拜登退选的不同意见，纽约市立大学约翰杰伊刑事司法学院公共政策副教授希斯·布朗（Health Brown）在此前向澎湃新闻分析道，民主党内部的分歧显然被外界夸大。“民主党内部对拜登提出的议程，以及他在过去四年的执政有效性达成了更多的共识，而不是分歧。”布朗说。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图源：新华社）

拜登退选将引发“继承者之战”

《金融时报》在撰文中分析认为，正由于拜登在2020年得到提名，民主党才得以团结进步人士、蓝领选民、不同世代以及对身份政治持不同意见的人。如果拜登退选，这一联盟不仅可能会瓦解，还会加剧民主党的内部斗争。长期担任民主党战略家的汉克·谢因科普夫(Hank Sheinkopf)则指出，支持民主党的蓝领选民与受过教育的城市精英之间的分歧正在扩大。在他看来，民主党内部缺乏团结，人们并不拥有相同的价值观。

汤利认为，若拜登响应民主党人的呼吁退出竞选，目前仍未看到明确的替代人选。此外，由于拜登没有真正的主要替代者或者任何愿意参选的人，很难判断是否存在能够团结整个党派的人选。

“自新政时代以来，民主党一直是容纳不同思想和观点的政党。在8月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举行前这么短的时间内，任何人都很难像拜登在2020年那样做到团结全党。需要注意的是，拜登之所以能在2020年获得提名，是因为被外界视为有能力击败特朗普。在我看来，任何可能替代拜登的民主党人会发现，在不到5个月的时间内团结全党是无法做到的。”汤利告诉澎湃新闻。

民调显示，特朗普的支持率目前领先于拜登。皮尤调查中心7月11日发布的民意调查显示，特朗普在登记选民中的支持率领先拜登4个百分点。44%的受访者表示，如果今天举行选举，他们会投票给特朗普，40%的选民表示会投票给拜登。另一项民意调查则显示，拜登在独立选民中的支持率正在下降。库克政治报告的一项调查显示，6月27日，特朗普在独立选民中的支持率为46%，领先于拜登的44%。7月10日，特朗普的支持率保持不变，而拜登的支持率下滑至40%。

有分析认为，如果像拜登这样的温和派民主党人退出竞选，民主党势必将迎来一场激烈的候选人资格之争。在表现强劲的特朗普面前，陷入动荡的民主党拿下今年选举的可能性将大大降低。

目前，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密歇根州州长格雷琴·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加文·纽森（Gavin Newsom）以及美国交通部长皮特·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等民主党人被视为接替拜登的大热人选。

有资深民主党官员警告称，如果拜登退出竞选，“一场混乱”势必到来。在他看来，桑德斯、舒默、隶属进步派的亚历山大·奥卡西奥-科尔特斯、佩洛西以及其他的党内资深人士将围绕继任者展开激烈争论，届时很难避免一场混战。

凯西·布尔加特也持类似的观点。在他看来，围绕可能的“继承者之战”，民主党内的权力斗争将涉及激烈的谈判和战略支持，每个派系或许会争相将自己青睐的候选人定位为团结全党、赢得大选的最佳选择。他还指出，拜登的退出可能会导致民主党内部的分裂加剧，民主党的进步派、温和派和其他利益集团可能难以团结在一位候选人周围，从而导致竞选过程充满争议和分歧。这种分歧可能会削弱民主党的整体凝聚力。

“超级代表（编者注：美国总统初选期间无需选举即自动当选的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和主要的捐赠人也将发挥重大影响，因为他们的支持对于确保提名至关重要。无论如何，在选举即将到来之时，候选人的选择将反映民主党的平衡策略：即在保持党内团结与激发基层力量之余，还能在未来的选举中获得竞争优势。”布尔加特说。

在众多候选者中，哈里斯被外界视为最有希望接替拜登的民主党人。路透社4日援引消息人士的话报道称，若拜登决定不再继续竞选连任，哈里斯是接替他的首选人选。报道称，如果被提名为党内候选人，现年59岁的哈里斯将接管拜登竞选团队筹集的经费以及原有架构。无论是民调支持率还是知名度，哈里斯的表现均优于其他潜在的民主党候选人。消息人士还认为，哈里斯已通过担任公职的考验，并经受住了共和党人的严格审查。

由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委托民意调查机构SSRS进行的一项新民调显示，四分之三的美国选民表示，如果民主党在2024年总统大选中由拜登以外的人担任总统候选人，该党将更有机会赢得大选。民调结果还显示，若哈里斯和特朗普在选举中对决，47%的登记选民将支持特朗普，45%的选民支持哈里斯。CNN报道称，这一结果在误差范围内，表明上述二人在民调中均未获得明显的领先优势。

“哈里斯目前对特朗普的支持率比拜登高，但无法保证民主党会选择她。不过，如果民主党抛弃她，对党来说将是不利的，会让民主党面临被指控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的风险。”汤利分析道，“有趣的是，尽管民主党正在发生动荡，但特朗普竞选团队却只字未提。我认为他们乐于看到这种内部斗争。无论谁最终成为民主党候选人，都将面临特朗普竞选团队的抨击，包括个人攻击以及执政表现批评。”